以前,每年的除夕下午,乡民多吃“连锅馄饨”。所谓“连锅馄饨”,就是把馄饨、猪肉臊子和蔬菜等烩入一锅,调好调料,一人一碗舀着吃。由于日久成俗,这似乎便成了农家人的“年夜饭”。由于腊月白天短,乡村人一天只吃两顿饭,午饭吃迟一点,晚上就不再吃饭了。
过去,一过腊月二十三,乡民便忙碌起来,为过年做各种准工作。男人们抓紧时间清理拉运牲畜圈及厕所的东西,再备些干土以备过年期间填圈用。然后走集上会置年货,请人写春联。女人们则约邻居帮忙,蒸馍捏馄饨,然后扫房子,加工肉菜,清洗祭祀用品等等。总之,活多人忙。因为时间不等人,到腊月月尽下午,过年的一切工作都得准备就绪。
韩城乡俗有个规矩,就是剩饭剩菜不能过年,以图来年一切从新开始。所以到了除夕下午,家庭主妇便将上午和以前的剩饭、剩菜、剩馍全部拿出来,让家人分食。但是,将其作为一顿饭吃,数量不够,再重新做饭,又怕剩下。而且年满月尽让人吃剩饭作为一年的结束,心理上人也不好接受。于是,主妇们想出了个好办法,将已备好的馄饨、臊子按用量取一点,加些菜,烩入大锅之中。再将剩饭、剩菜掺入,一家人分而食之。这样做有三个好处。一是过去乡民生活都比较清苦,改善一次生活确属不易。在除夕之日,吃一顿连锅馄饨,就算吃了一顿好饭,享了一次口福。在舌尖上、在心理上都是个慰藉。其二,将少量剩饭掺入馄饨之中,不损其形,不遮其味,对剩饭也是个巧妙的食用。其三,为了过年,女人们已忙多日,一直忙到除夕,已是精疲力尽。下午,烩点现成饭菜,对女人们也是一点小小的体谅和放松,体现出一种浓浓的人情味。
连锅馄饨虽然也有馄饨、猪肉臊子和蔬菜,但毕竟不如正宗的臊子馄饨精细。然而吃一顿连锅馄饨,乡民已得到满足。从这种饭食中,我们可以一窥乡民的生活状况和由此而形成的年俗,也可看出人们对过年的期盼。老人们常说,端起连锅馄饨,就闻到年味了。
随着历史的发展,社会的进步,外地食俗对当地的影响,现在的除夕午饭,已多是饺子了,有的晚上还要吃“年夜饭”。连锅馄饨,对年轻一代来说,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了。但一次我同表弟谈起连锅馄饨时,他立即动情地回忆起当年的情景,他说他们川道人,玉米多,每年除夕吃连锅馄饨时,还要在其中搅点玉米糁。由此可见,连锅馄饨不仅是一种饭食,更是一段历史,一段乡民生活的味道。这种味道,老人们常在记忆中品尝。把它写成文字,让后来人知道昔日的岁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