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城美食之：苦蓿菜和马蔺根

　　小时候听老人讲，民国十八年大旱，哀鸿遍野，多亏黄河滩的苦蓿菜和马蔺根，才救了韩城不少人。没想到十多年后，自己竟也经历了这么一次。

　　上世纪六十年代初，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。由于粮食短缺，人们就在夏秋两季纷纷到黄河滩去挖苦蓿菜。

　　黄河滩很平很大，东西宽约二十里，站在那里，一眼望不到边。它分为“嫩滩”和“老滩”。嫩滩是大河倒东或倒西之后的河床，多为泥沙，野草稀疏，并有一些不规则的小支流。老滩则处于东西河床的中间，地势稍高，如龟背，遍布苦蓿菜和马蔺。除每年六月黄河发洪水时过一水外，其余时间无旱涝之忧，于是沿岸村民也来此开荒种地。虽种庄稼，但苦蓿菜照长不误。

　　苦蓿菜菜叶如大蓟叶，呈锯齿状，味苦，煮熟后还要在凉水中浸泡，方可除去其苦味。另一种称“甜蓿”，与苦蓿同属而异种，菜叶没锯齿，与蒲公英（俗名金刚）叶相似，无苦味，煮熟后可直接食用。

　　食用时，一种办法是将其掺入下好的稀面条或馇饭锅中，第二种办法是将其包成“煮角子”（素饺子），第三种方法是将其凉调或热炒，就馍或就饭吃。

　　苦蓿入口，虽说并无异味、怪味，但毕竟是野菜，野草味还是相当浓的，不像种植的蔬菜，口味各有特点。不然，我们的祖先早将其培育成蔬菜品种了。初吃或只吃一点，还可当鲜味品尝，吃得多了，未免会反胃。

　　进入冬季，苦蓿菜枯萎了，人们便又到黄河滩去挖马蔺根。

　　马蔺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，地下根系发达，距地表七八寸深，纵横交错。春日发芽，叶子直接长出地面，丛生,约一厘米宽，长可一米多。冬日枯黄，收割后可建草房，亦可织草簾、凉席，拧草绳。街上卖甄糕、粽子的，也用其绑扎食物。其根呈淡黄色，挖的时候，先用火将地表上的枯叶烧掉，然后将根刨出，打捆，挑回家。

　　挖蔺根是一宗很辛苦的事情。一是路远，不算从家里到河岸的路程，光是在黄河滩，就要走近十里路。由于冬日天短，黎明即起，赶黄昏才能返回。二是费力，要用板镢刨去结成块的地表，才能将蔺根刨出，没有相当气力，难以胜任；况且湿漉漉的蔺根很沉，担在肩上，不要说走平地，光爬上滩地到原上的陡坡，也会累得腰酸腿软。

　　回家后将其晾晒，有的急着吃，就用热炕去焙。干透后后，在碾子上碾成絮状，用罗子罗出其“面粉”，这便是“蔺根面”。

　　蔺根面呈浅褐色，用水和成团，上笼蒸，成品便是“蔺根馍”，呈深褐色，味微甜，但野草味甚浓，吃时难以下咽，但肚子饿，不得吃。由于毕竟是草根，没有什么营养，吃了之后基本是穿肠过。在营养不良，缺乏脂肪的情况下，排便时十分困难。当时流传着这样一段民谣：“蔺根面、实难看，吃起好象驴粪蛋，巴起好像鸡下蛋。”（韩城方言把“拉屎”念“巴屎”，这里借用其读音）。

　　即便是这样，每天下黄河滩挖蔺根的人还是络绎不绝。

　　韩城味道多多，但最难品尝并让人挥之不去的，惟有苦蓿菜和马蔺根。五十多年过去了，现在把它搜捡出来，一是告诉年轻一代，我们曾吃过这种苦。二是告诫我们的后人，要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，并努力奋斗，使这种苦涩的味道不再出现在我们的饭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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